祜安

吹灭读书灯,一身都是月。

长逝入君怀

温周日常

接剧版武库情节,私设如山,一发完。

周子舒成功修炼六合心法,并且无需留在雪山,和温客行回了重建的四季山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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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碧鸟逾白,山青花欲燃。

重建的四季山庄迎来了第一个春天。下有清水素湍,桃林环绕,上有葱郁之景,万物融融。

成岭早起练功,行至庭院,只觉一夜春风来,一切都暖意盎然,浸润春色。

冬天终于过去了,幸好,幸好。过去一年的仇恨,杀戮,生死,血泪,都恍若随着冰雪融化了,明明不远,却因为太过沉重,太过莫测,无人再愿回想,成岭亦是无意过多思绪,只不过推门而出,映入眼帘的世界仿佛梦境一般平静安然,让他心头不知作何滋味。


周子舒出了房门,便撞到成岭在院子里愣怔的模样。

他站在廊檐下看着成岭的背影,惊觉初遇时那个身影单薄的孩子已经长成了挺拔的少年,个子高了,背宽阔了,整个人都沉稳下来。

自武库归来,自己就一直围在温客行身边,无暇顾及成岭,除了依旧严厉地敦促他练功,便再未分出更多关心。温客行情况一直反反复复,他心底隐隐心焦,难以平静,好在近日入了春,天气不若冬日凛冽,温客行的身体也较之前安稳不少,他才慢慢缓下了一直悬着的心。今日难得好好看看自己徒弟,才发现原来成岭已经不再是那个鸡都不敢杀,与他师叔嘻嘻闹闹的孩子了。

山河颠覆,他们都难免有所改变。周子舒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,走上前去:

“成岭。”

“师父!您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?可是温叔——”成岭听见声音,忙转过身来,见周子舒正缓步走来。

“没事,别急,你温叔还好。我起来做些粥点,他昨晚说想喝粥来着。”

成岭这才放下心来,真不怪他大惊小怪,数月来,温客行多有突发之疾。最甚有一日半夜,竟于睡梦中呕血,无知无觉间大片血色染红了周子舒白色的中衣,幸而周子舒守在温客行身边后,便不敢再深眠,润湿的衣服让惊醒的周子舒一瞬间彷若身魂游离,不知如何动作为好。成岭听到惊呼声赶来,遇上七爷和大巫,一同推门,便是一片血色和惨淡撞入视野。红的是温客行唇畔溢出的血,惨淡的是榻上二人的脸色。之后种种,何等慌乱之景,想也不必再提。


“师父,粥我去煮吧。”成岭说着,便欲往厨房走。

周子舒抬手拦住他,“没事,我来”,成岭顿了一下,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两人间的趣味,便立刻作罢,乐得无事练功去了。果然,春天就是美好,旧事不提,事事皆新。


周子舒做好早饭,回到房间,进门就见温客行已经起了身,站在屏风前更衣。于是上前,伸手便帮他把腰带束好了。温客行瘦了很多,每每系腰带的时候,周子舒心里都暗暗不是滋味。不过他面上从来不显,他和温客行,天涯行客,何拘小节,自是从不把伤痛挂在嘴边,若是日日待温客行若琉璃脆玉,想来是会无端惹他拘束和不自在的。但他心里疼温客行,不言不语不代表不存在。自然温客行心里也如明镜,所以他能做的不过是极其配合服药疗养,只盼不惹知心人伤怀。

温客行知道身后来人,便任由周子舒帮他整理衣服,周子舒替他系好腰带,手在他腰间顿了顿。温客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,伸手拉住周子舒的手,转过身来,眉眼弯弯看着周子舒:

“阿絮,大清早的你就以手丈我衣,叫小可怎么理解你的意思啊?”温客行笑意盈盈,歪头盯着眼前周庄主。周子舒看着眼前的人,满心都温柔下来,什么纠结愁肠都暂且抛下,眼下温客行好好地站在他面前,说着玩笑话,还有什么奢求。

周子舒也笑了,骂了句“不正经”,温客行刚想直呼冤枉,便被周子舒一句“喝粥去”又给堵住了嘴。温客行跟在周子舒身后,琢磨过来这人是昨晚听他提了一句,今早便起了早去熬粥。某人之前四体不分,五谷不勤,自从自己前段日子病得下不来床,周大庄主是什么都学会了。真真是天下最嘴硬心软的人。

温客行笑得开怀,扯了周子舒的袖子,佯装嗔道:

“阿絮,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?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呀?”


周子舒的手艺很有精进,聪明的人上到武术绝学,下到洗手作羹汤都不在话下,只不过是想不想学,有没有想为之学的人罢了。温客行把粥喝的干干静静,放了匙子,嘴里还夸个不停。

“阿絮,你的手艺都超过我了,敢情原来是我得了个田螺庄主啊!”

周子舒笑笑,不知想到什么,目光沉沉地看着温客行。温客行被他盯得摸不着头脑:

“怎么了,阿絮?”

“老温”

“嗯?”

“你的话我都记得很清楚。”做饭哪里算得多好,于他周子舒而言,对温客行多好都不足够。

谁都没办法体会到周子舒在武库睁眼那一瞬间的惶惑,紧闭双眼的温客行像是睡着了一般,他的双手从自己的手心滑下去,那一刻周子舒体会到了平生最极致的恐惧,他甚至发不出声音,只能凭着本能紧紧抓住了温客行的手,半分不敢松开,仿佛一松开就再也抓不住了。那双手冰凉无力,周子舒轻轻一带,温客行便软倒在他怀里,银丝铺了满背。

周子舒觉得自己好生愚蠢,温客行来时便喜怒嗔怪更甚往日,有所怪异,他竟只觉是找到了救治自己的法子,开心罢了。现在想来,温客行早已知晓后果,当是最后一面,索性更是纵情,然而了解温客行如他,却未能察觉身旁人心里的煎熬、乃至恐惧。不是惧死,而是怕自己死后,留下的人要如何选择。他自己又何尝不是,不然又怎会让成岭练习欺骗温客行。情字何解,生死何解,都无法两全。

六合心法修炼之时,他听觉渐失,却并未完全散失,只能听见温客行似是在和他说些什么,那声音低微却甚是伤心。他心下觉得有异,却无法抽身出来,只等修炼完毕,便见他的——他的温客行。


温客行看着周子舒的眼睛,那里面有很多情绪。他家阿絮就是这般,若是不在乎你,便无人比他冷淡疏离,若是被他在乎,便是对你再不遮掩,坦坦荡荡。温客行知道,他害得周子舒战战兢兢,提心吊胆。刚回四季山庄的时候,他日夜昏沉,时冷时热,经脉的伤处所带来的疼痛连醉生梦死也难缓解多少,说是卧榻,却也不曾有安睡之时。同样无法睡眠是周子舒,除非必要,他没离开过自己身边,午夜时分,看着自己辗转反侧,也曾无法抑制落下泪来。一直到了现今,周子舒也不曾睡沉,自己有一日午夜时分醒来,还未动作,边听耳边传来询问,带着急切之意。

想他温客行,鬼蜮中支撑;想他的周子舒,诡谲中稳立,谁都不是堪不破生死之人,却终究未能堪破情字。阿湘惨死,阿絮时日无多,他何来生意,可是阿絮的命,他既能救,他又如何说出不字。由爱生怖,生惧,想爱的人活,哪怕知道孰能有人独活,但还是想他活着。愿为西南风,长逝入君怀。温客行是这般想的,可是未料得之垂怜,终是留在了阿絮身边。他和周子舒本是死局,不合时宜,是情字拉扯,最后留下了彼此。他深知不易,便不敢再存死志,后来几次病重徘徊,梦到阿湘来寻他,也狠了心没和她走。他的人间,还在,他便无论如何也要与这不合时宜斗一斗。


成岭练完功,过来盛粥吃,便看见他的师父和师叔“执手相看泪眼”,心里瞬间飘过无数的无语之辞。不是他不懂两人之间的不易,只是他这个孤家寡人暂时没法在这种含情脉脉,目光拉扯的氛围里大口喝粥,所以这春意满盈的气氛还是由他打破吧。当然结果不必说,加时练功怕是成岭一生的宿命。


打发了熊孩子,周子舒是想让温客行回房休息的,可是温客行哪里是闲得住的,拉了周子舒就往外走,说是天气好,要去晒太阳。周子舒其实觉得温客行还需卧床静养,出房门走几步已是难得,哪里可以活动太过。可耳畔“阿絮,阿絮”叫魂般的声音,他也着实拒绝不了,值得从了。周子舒拦腰抱着温客行下到桃林,寻了块极和煦之地,扶他坐下。

温客行仰头看着身前站着的人,春日的阳光从很远的地方照射过来,在周子舒的背后倾洒而下,又落了大半在温客行久病苍白的脸上。温客行眯着眼,伸手去抓,嘴里轻喃:

“阿絮。”

“老温,在呢。”周子舒握住他的手,阳光更甚,在他们的指尖长长停留。

生死何惧,晒一晒太阳,便甚是有趣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老温的台词在我心里都有语音了哈哈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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